3 救命呀!婆母疯了呀! (第2/2页)
柳烟黛到赏月园的时候,天色已是酉时,正近黄昏,这时候,秦禅月已亲自从库房中拿出来了一瓶毒药。
方才的薄雨已散,露出了半轮红彤彤的夕阳,落下粘稠流金的赤色光芒,将屋檐上的琉璃脊兽照的熠熠生辉,脊兽之下,回廊上正有丫鬟点灯。
落日熔金间,一抹夕阳落窗,秦禅月正借着窗外的斜阳光芒,仔细地将手中的毒药丸倒出来,拿出玉碾子,缓缓碾磨成粉。
这东西——她是给她的好夫君备下的。
上辈子,她的好夫君忠义侯周子恒背着她在外面养了外室,甚至生了孩子,她一落势,忠义侯立刻将她赶出家门,并外面养的外室接回来了,让她沦为笑柄,任由那外室欺压她,让她寒冬活活病死。
只这样一想,她就觉得恨得胸口疼。
轮到了这辈子,她也不会让忠义侯好过。
若是换个旁人,可能会向跟忠义侯和离,只求一个一拍两散,但若落到秦禅月的身上却是不可能——和离什么和离!她若是和离了,过去那十几年的苦就白白吃了?被人傻骗了十几年,她怎么可能咽下这委屈?这满府的东西岂不是还要分忠义侯一份?想得倒美!
当初若不是娶了她,周子恒区区一个次子怎么可能越过嫡子去封侯?她才不和离,他们秦府没有和离,只有丧夫!等忠义侯死了,这整个侯府都该是她的!
她该从忠义侯手中讨回来,上辈子忠义侯要了她一条命,这辈子她也要忠义侯一条命,公平的很!
到时候,忠义侯死了,她再将那两个儿子撵出去,然后带着她的儿媳过上痛快日子。
她只要再受几日委屈、吃几天恶心,便可大获全胜了!
不就是演吗?之前周子恒是怎么演她的,她现下就要怎么演回去!
秦禅月只这般一想,手上碾药的劲儿便更大了,恰好珠帘外有丫鬟来禀,说世子妃求见,她铿锵有力的回道:“进!”
等柳烟黛低垂着头,恹恹的从门外行进来时,便瞧见了婆母拧着眉,咬牙切齿的碾药。
婆母生的好,年过三十,却依旧枝丫饱满,艳如三月桃李,白嫩嫩的指尖捏着一把玉碾,红唇紧紧抿着,不知道在碾什么。
瞧见婆母好似在忙,秦禅月到了嘴边的问安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。
秦禅月当时听见脚步声,一抬头瞧见柳烟黛那脸色,眉头便蹙的更紧,问道:“你这是什么脸色,谁又给你委屈受了?”
柳烟黛听见婆母三分冷七分厌的声音,顿觉心中一紧,双膝一软,跪在地上便开始哭。
“婆母莫要休了儿媳。”她哽咽着抹眼泪,道:“儿媳一定好好伺候您。”
秦禅月就见不得柳烟黛哭,看一次窝火一次,谁家的儿媳妇天天哭啊!她几欲拍案而起,又生生忍下,只咬着牙,道:“谁要休弃了你?我已说过,有我在一日,便没人能休弃了你。”
柳烟黛便抽噎着将今日在祠堂之事与秦禅月说了一遍。
秦禅月听了两句,知晓柳烟黛是被那几个嬷嬷撺掇着去祠堂前送膳的,便觉得心头火冒。
书海院那些碎嘴婆子们越发没有规矩了,竟是撺掇主子来了!
她当即一拍椅子,那张端庄艳丽的面上浮出几分恨,掷地有声的道:“一个嬷嬷的话,你也要当成圣旨去听吗?给他送什么东西,饿死算了!他又凭什么休了你?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!你叔父与我自幼相识,这姻亲断不得,我儿子要休了你,我便换一个儿子!”
柳烟黛哽咽着点头:“是——啊?”
她昂起一张白胖圆嫩,哭的潮红的面,愣愣的瞧着自己的婆母。
婆母以前最讨厌她了,瞧见了她就拧眉头...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这般护着她了,连儿子都不要了吗。
她一时分不出婆母说的是气话还是真心话,便怯懦着不敢开口,但婆母似乎犹觉不够,转而向外间喊道:“来人!”
外间立刻有丫鬟走进来,便听秦禅月道:“带两个人去祠堂,对周渊渟行家法,打上二十板子!”
二十板子!这不得打的皮开肉绽!
柳烟黛抖了抖,那一瞬间竟是先怂的缩了缩脖子——婆、婆母打过我夫君,可就不能打我了呀。
丫鬟震惊的看了一眼柳烟黛,随后赶忙低头、领命而下。
天老娘哟,世子妃这是告了什么状啊!竟然能让夫人这般惩戒世子!
一旁的柳烟黛也吓坏了,她抓着自己的袖口,磕磕绊绊的说道:“婆、婆母也不必如此,夫君科考在即,若是,若是打出什么毛病来——”
秦禅月冷呵了一声,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:“背信弃义、抛妻弃情的男人,有什么好疼惜的?打死算了,左右有没有他,你都是我的儿媳妇,且等着,过些时日来,我便寻个由头,将他打发出去,就当我没生过吧。”
上辈子她死时候,这儿子冷眼旁观,这辈子她就当她没生过他,让他也出去体会体会什么叫众叛亲离。
柳烟黛唇瓣一直抖,她瞧着婆母的姿态不似作假,不由得有些害怕。
“婆母,这不好。”她将自己学来的那一套掏出来,道:“我们女子夫为妻纲,得伺候夫君,男人...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,我们女人要从一而终,孝顺公婆。”
秦禅月听了“三妻四妾”这几个字,就觉得心口发堵,她养兄一辈子手腕强硬,怎么就教出来了这么个废物呢?
别人都是将这些话捧着面子上说,背地里还是该怎么舒坦怎么来,偏她柳烟黛是真的信了,处处办事都要遵规守矩,结果被人欺之以方,弄成了这般模样。
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绵羊,被教训着要伺候好男人,等她脱离了笼子的时候,自己反倒觉得离了男人就活不成了。
秦禅月一急,又要骂她。
“你真是脑子锈掉了,旁人都说什么礼仪重规,背地里的脏事可没少干,你瞧瞧除了你,谁真的把这些话信了?外人说女子要侍奉夫君,外人还说夫君不得宠妾灭妻呢,你夫做到了吗?你夫都踩在你脑袋上讨好别的女人了,你还在这里侍奉什么!”
“从一而终这话简直是笑话!大陈少了二嫁女吗?我当初若不是嫁了人,我自己都开府养男宠了!男人三妻四妾的多,女人何尝不能背地里豢养呢?不过是看谁拳头大罢了,你是被人教坏了脑子,自己把自己锁起来了!”
秦禅月一骂人,柳烟黛就开始抖,秦禅月瞧着心疼,她盯着柳烟黛的脸看了一会儿,想,柳烟黛就是没见过什么男人,来了一个男人立马就奉成祖宗,跪着伺候,浑然不知她其实有很多路可以走。
她日后可以和离,和离之后可以再嫁,就算不想再嫁,也可以在自己院子里养男人,何必只盯着一颗歪脖子树吊死?
但是她口头上的话柳烟黛也听不进去,且柳烟黛那么点小胆子,不被人逼一逼,她也不敢去干,秦禅月想,她得给柳烟黛弄点出格的,让柳烟黛知道,这天底下的女人活法多了去了,没必要就盯着一个周渊渟瞧。
她便缓了缓语气,道:“莫怕,男人这种东西还少了吗——今儿个婆母给你寻八个送你房里去,你!按!天!换!等周渊渟被我打杀出去,你去养外室都可。”
她给柳烟黛这些人,倒不是非要让柳烟黛用,她知道柳烟黛没那个胆子,她只是要告诉柳烟黛,柳烟黛可以有更多选择,不必在乎一个周渊渟。
而柳烟黛听见这大逆不道的话,腿都软了三分。
婆母在说什么!她怎么能找八个男人呢...太、太多了呀!怎么用的过来呀!
她有心问一问婆母这是突然怎么了,但是奈何嘴笨,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好听的话来,正好看见婆母在碾药丸,便磕磕绊绊的起了个头,道:“婆母,婆母...婆母为何在碾药?可是身子不舒坦了?儿、儿媳来替您碾药吧。”
听到“药”这个字儿,柳烟黛便想起来上辈子这傻儿媳是真替她奔走的事儿,面庞便软了些,她向柳烟黛挥了挥手,道:“过来,婆母告诉你为何。”
她得告诉告诉柳烟黛她的打算,好叫柳烟黛心底里有个谱,别总像是傻子一样把脸凑上去给别人打,让柳烟黛知道,这侯府里面的一些人本就不算个人,不必对他们心慈手软。
柳烟黛这孩子,脑子不好脾气还软,但她是真的将秦禅月放在心里头敬爱,秦禅月与她言谈的事,她也绝不会泄出去。
她只有一个优点就够了。
见婆母挥手,柳烟黛便从地上爬起来,一路拘谨的走到秦禅月的案旁,她瞧见婆母那张浓艳的面上浮起了几分笑,这笑里带着三分恨,两分怨,瞧着像是怨气缠身的女鬼,但偏偏又强行压着,挤出来一脸狰狞的笑来。
柳烟黛心里一阵发抖,她更害怕了。
婆母这是怎么了呀!
“婆母这两日呀,刚得知一件事。”这时候,婆母终于开口了。
她听见婆母道:“我的好夫君,在外面背着我养了一户外室,啧,养了十几年呀,许多与他亲近的人其实都知道,只是都与他一起瞒着我,背地里还偷偷笑我呐。”
“笑我自以为是,笑我得意自满,笑我秦禅月一辈子高傲,其实呢?我以为的美满就是个笑话!”
说到此处,婆母脸上的狰狞之意更显。
她一想到素日里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,还夸赞她驭夫有道的人的嘴脸就觉得丢人极了。
柳烟黛听的也跟着生恼,她急的直跺脚:“怎、怎能如此?公爹太过份了!”
她来这里就是替叔父照顾婆母的,婆母受了欺负,她要替婆母想办法呀,但她该怎么办呢?
柳烟黛那废物脑袋急得团团转,什么都没想出来,只想到一条:给叔父写信告状。
“是啊,他太过分了。”婆母却十分淡然,只瞧着手里的毒粉末,道:“所以我做了这个。”
柳烟黛愣了一下,就见婆母脸上浮现出几丝大仇得报的表情,说道:“这是毒,今晚我就喂他喝了,要不了半个月,他就死了。”
柳烟黛听见“死了”的时候,只觉得脑袋被人砸了一下。
死、死了?
这不是毒杀人吗?
婆母似乎看到了什么十分美好的画面,眉目舒展,眉眼开怀,转而向柳烟黛说道:“婆母要毒死你公爹的事,你记得这件事莫要告知旁人呀。”
婆母要毒死你公爹的事,莫要告知旁人呀。
莫要告知旁人呀。
旁人呀。
呀。
呀!
婆母呀!
柳烟黛表面上站在原地呆若木鸡,心底里却在失声尖叫。
完、完蛋啦!公爹养外室后婆母失心疯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