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七十五章 帝宫传隐危 (第2/2页)
麝月日常在宝玉院里,和碧痕秋纹说不上什么话,袭人倒是有时会来说些知心话。
不过都没她和小红说笑投契有趣,她又闲聊了一会儿,便离开了荣禧堂。
……
她刚走出堂口,正往宝玉院子里去,没留意到前面转角有人影闪动。
等到麝月走了过去,那转角处的人影才走出来,正是袭人。
方才王夫人过来之时,无意之间问起麝月,宝玉回话时神情有些慌乱,袭人日常贴身服侍,自然看出宝玉的异样。
她又得了王夫人的吩咐,让她日常看好宝玉身边人,不能闹出什么事情出来。
等到王夫人走后,袭人心中多少存着疑惑,不好去问宝玉,便自己一人出去转悠,想着看看其中究竟。
没想到刚好看到麝月从荣禧堂出来,袭人知道麝月以前就和小红要好。
只是麝月也是精细之人,难道不知太太现在最厌恶小红,她还去荣禧堂走动,也不怕犯忌讳……
……
荣国府,宝玉院。
麝月回来院子,便拿了朱红镶贝托盘,到宝玉房里取空药碗。
宝玉见麝月回来脸色欣喜,问道:“姐姐出门没多久就回,莫非已打听到林妹妹的事?”
麝月笑道:“倒也是巧了,我出去没多久,就遇上了小红,她虽在荣禧堂当差,但现在也是三爷的丫鬟,最清楚东府的事。
我已帮二爷问过了,林姑娘的病没什么大碍,如今还在东府养着,还没来西府走动。
东府那边三爷和二姑娘会照顾好林姑娘,还有三姑娘和史大姑娘陪着,这么多人看着呢,二爷根本不需要操心。”
宝玉听了有些失望,喃喃说道:“林妹妹都养了多少日病了,如今还没大好,小红还说没什么大碍,可见这话不真……”
他又听到这么多人陪着林妹妹,唯独自己怎么就不能?
麝月见宝玉喃喃自语,怎么看都是执迷不悟,心中有些叹息。
她本想着劝说两句,可也担心话说多了,就像那日袭人一样,这位爷发起疯了,自己可没办法收拾。
她想到这些,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……
……
荣国府,贾琮院。
贾琮刚沐浴梳洗完毕,正是神清气爽之时,又将这两日写的时文拟题,拿出来整理揣摩一番。
晴雯早在书案上摆了一盘青皮橘,五儿说过这是小红上午刚送来的。
英莲在一旁剥开果皮,收拾出一块块橘瓣,整齐的放在小碟子里,贾琮取过品尝,甘甜之中带着微弱酸涩,果然十分爽口。
他随手从书案上一堆书籍之中,抽出那本蓝皮小册,若有所思翻阅上面的官员名字。
根据柳静庵曾讲解过春闱规程,往年春闱到眼下前后几天光景,朝廷便会昭告春闱主考官及相关属官。
从前天开始,贾琮便吩咐江流,每日都去贡院门口查看,是否有朝廷的昭告公示。
他心中揣测,按照这本蓝皮册子所列官员名录,朝廷最终昭告的春闱官员,多半都会在册子部分名字重合。
这几日他让江流去贡院门口探听消息,江流回来也说起,如今酒楼瓦肆之中,但凡有举子聚饮,话题都不离春闱拟题之论。
据说学子中传抄流传的拟题,不少出自蓝皮册子上所列官员之手。
贾琮这些年不管在青山书院读书,还是常听柳静庵授课教益,听过许多关于春闱拟题的传闻,这本不算什么新奇之事。
但今年春闱,却离奇多了这本蓝色册子,就像无形之中竖立了一个靶子,让许多事情有了参照……
贾琮时常细思此事,总觉其中藏着隐约的疑窦,但一切都是无端揣测,并抓不住一丝实据……
或许大部分举子都没意识,这混淆不清的疑窦,是否还藏着难测的风险,他们只是将这本蓝皮册子,当做本年春闱一件特别的轶事。
……
神京城东,汉承街,林兆荣别院。
书房的书案上宣纸,用几把镇尺压着,上面水墨淋漓写满了字,林兆和正在一旁奋笔疾书。
他正在笔录的正是那日春华楼饮宴,吴梁带来的拟题。
那日他虽没有誊录一份,但是他能夺魁杭州府解元,是个才气鼎盛的人物,多年沉浸书经,虽不是过目不忘,但记性却是极好。
这两日回来之后,温习书经之时,常常想起流传市井的那本蓝皮册子,还有吴梁的那些拟题,心中总会涌起异样心绪。
这天他也是一时兴起,仔细回忆两日前情形,将他们一一默写出来,虽然不能逐字逐句相符。
但是每道拟题的题意,却是默写得分毫不差。
其中几道题风或博大深远,或桀骜新奇的拟题,因为印象深刻,几乎一字不差的默写出。
此刻他正在书写其中一道拟题:
盖闻学之为王事者,始三皇五帝至于今日,未有改也,然古今有殊时,帝王有异治,世道有升降,各因其时以为治,而无一定之论……
……
大周宫城,乾阳宫。
嘉昭帝正在浏览一本灰白封面的奏本,这是中车司刚上报的秘劄。
上面记录本年春闱之前,到京赶考举子,津津乐道于春闱主事官员揣测,并集录成册,四处流传。
各地举子热衷拜谒官员名士,市井之中流传千奇百怪的各类春闱拟题。
秘劄的最后还密录推事院曾秘侦此事,但最终并无所得云云……
嘉昭帝说道:“周君兴业留意到此事,但他最近入宫,朕却从没听他说起?”
御案前侍立的郭霖回道:“中车司的人听到风声,曾追索此时原委,推事院的确曾动用人手探查此事。
还搜检一家印刷书册的书铺,意图在城外缉拿一名致仕官员,但皆一无所获。
依奴才所见,周院使虽留意此事,但并无查到实据,春闱乃伦才大典,事关天下举子,士林风议。
周院使手中没有实据,所以心有顾忌,不敢在圣上面前妄言,以免兹事体大,招致朝官非议。”
嘉昭帝似笑非笑,说道:“周君兴如今也会在意名望非议,倒也是奇怪了。
虽然历年春闱之时,举子猜度考官,传抄流传拟题,都是寻常之态。
眼下之事也未落端倪,但春闱取士,乃朝廷伦才大事,不可不防。
让中车司神京档口,索罗相关佐证,关注举子言行,以备日后不虞之需!”
郭霖连忙回道:“神京档口的档头,如今正在教坊司坐馆,奴才即刻安排办理此事。”
他又说道:“启禀圣圣上,袁竞向奴才密报,有人向内官监夏守忠请托,要举荐数名秀女入屏选之列,近日已在宫中各处疏通。
昨日,夏守忠邀宴袁竞,意图让袁竞予以佐助,并送银五百两,已被袁竞回绝。”
嘉昭帝冷冷一笑,说道:“三年一轮的屏选之事,这等魑魅魍魉之事,从未鲜见。
朕心中清楚得很,只是这些事情闹得不大,又多涉及诸多勋贵高官,朕不想过于追究,里外留些脸面罢了。”
郭霖顿了顿语气,说道:“只是这次夏守忠举荐的三名女子,有一人是凤藻宫女史贾元春。”
嘉昭帝原本并不在意此事,他登位多年,后宫阴暗之事早司空见惯,水至清而无鱼,没到大动干戈的必要,冷眼旁观罢了。
但是听到贾元春的名字,嘉昭帝神情先是微微一愣,接着目光中透出一丝厉芒……